君子器不器
- Stone Tai
- 2021年9月1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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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貢很好奇,自己在孔子的心目中,是怎樣的一個人?於是找了一天逮住了一個機會,就問老師。
孔子看了看子貢,半開玩笑的說:「你啊,一個器皿。」
聽孔子這麼一說,子貢有點坐不住了,「一個器具!?」
「呃,是什麼器皿呢?」
孔子看著子貢,沉默了一下,說:「就宗廟裡裡的璉或瑚。」
子貢徹底沉默了。

子貢問曰:「賜也何如?」 子曰:「女器也。」
曰:「何器也?」 曰:「瑚璉也。」
﹝公冶長‧4﹞
宗廟是天子或诸侯祭祀祖先的场所,周朝時稱為「明堂」,秦漢時起稱為「太廟」(大廟)。
一般平民百姓是不允許設宗廟,因為平民百姓的先祖對國家社稷沒有太多供獻,不具備德格設宗廟祭祀。天子或諸侯的先祖,都是對百姓有供獻,有德行的人,所以才設宗廟祭祀。一方面是感恩先祖的付出,一方面是提醒君主,要做對百姓有益的事,才會受到百姓的愛戴。
璉、瑚都是宗廟裡的禮器,用來放黍稷(小米、黃米)的祭器。
孔子將子貢比喻成是宗廟裡的器皿,是對子貢的一種肯定。
子貢口才好,能言善道,也具備如炬的慧眼,曾當過魯國、衛國的丞相。於經商也能不斷抓住別人看不見的商機,是孔門弟子中的首富。由於經商以誠信為本,成了儒商鼻祖。後來成語中的「端木遺風」就是在表彰子貢這位商業鉅子。
子貢對孔子推行聖人之道的幫助很多,不只是財務方面,由於子貢善於人打交道,在外交事務上也幫助不少。
所以孔子這句話是肯定子貢的供獻。
子貢很聰明,孔的的話他也很明白,知道孔子認同他的表現。
但孔子也曾說過一句話:
子曰:「君子不器。」
﹝為政‧12﹞
孔子說:「君子不能像衹有一種用途器皿一樣。」
一個人在世上,或許從事一種行業,但做人就絕對不可以只有一種功能。
一個人,第一是人的子女,要能孝順父母親;再來是別人的兄弟姐妹,要懂得兄弟姐妹和諧互助的悌道;然後是別人的朋友,要能朋友講信;可能會是別人的丈夫或妻子,要能夫唱婦隨;也可能會是別人的父母親,要對子女慈愛、負責。
在職場上,可能是一位老師,負責教書,也對學生負責。但在生活中,職場不是人生的所有,也不能把當老師的身份帶回家。帶回家要當誰的老師呢?父母、兄弟還是先生、太太或兒女?
在家裡,似乎誰都不願意當這個老師的學生吧?
孔子說的「君子不器」,是指一位有志於聖人之道的學子,不要把自己框在一個框框裡。

英國文學家蕭伯納有一天閒來無事,就和一個不認識的小女孩玩耍談天,黃昏來臨時,蕭伯納對小女孩說:「回去告訴你媽媽,說是蕭伯納先生和你玩了一下午!」
沒想到小女孩馬上就回敬了一句:「你也回去告訴你媽媽,就說瑪麗和你玩了一下午。」
後來,蕭伯納對他人說:「人,切不可把自己看得過重。」
對蕭伯納來說,他放不下自己「文學家」的身份,被自己的名聲框了,或許小女孩是 上帝指派來點醒蕭作納的天使吧?
反過來,俄國文學家列夫托爾斯泰就豁達很多。

有一天,托爾斯泰被一個貴婦人當作搬運工,令他幫忙搬箱子,但托爾斯泰十分愉快地完成了這項工作,並且得到了一盧布的報酬。
當貴婦人得知這個搬運工竟然是托爾斯泰時,羞得滿臉通紅,想要索回那一盧布,托爾斯泰卻高興地說:「不,這是我勞動所得,和稿費同樣重要。」
托爾斯泰沒有執著於他文學家的身份,遇到不認識他的貴婦把他當搬運工,他原可以拒絕的,但他沒有,反而很愉快的完成搬運的工作,雖然一盧布對他來說不算什麼,但能幫助人卻是很愉快的。
君子要像水一樣,熱了化成蒸氣,涼了凝而為水,冷了凝固成冰,能圓能方,隨著環境而變化,但本質不會改變。
「君子」不是一個職場的職位,也不是只有特定能力的專才。
君子是在生活中,面對不同的身份立場,能正確的應對進退,不失禮。
面對父母,不會用老師的立場,而是兒女的身份來應對;面對孩子,也不以老師的身份來應對,而是以父母來慈愛。
如果只會當老師,可能會是一位好老師,但做人一定很失敗。在托爾斯泰來說,搬運箱子也只是因為貴婦的需要,和他文學家沒關係,他只是幫一位需要幫助的貴婦而已,所以「君子不器」。
君子不器也提示我們,不要執著於我們現有的成就,因為往往這個成就就是阻礙我們達成終極目標的絆腳石。

孔子曾當過官,孔子不僅當過官,而且做過好多種官,還曾經做過高官,有過豐厚的收入。
孔子當過最大的官就是魯國大司寇,相當於今日的司法部長。
如果當時孔子執著於他的官位,今天的孔子,恐怕就不是認識的孔子了。
但孔子很清楚自己的願景,所以後來辭官不做時,也沒有絲毫猶豫。孔子認為,唯有辭官,才能達成他大同的心願,就辭了,只為了他那看起來遙不可及的願景,但卻是遵循天意的願景。
雖然至今世界沒有大同,但孔子的精神卻培育出了許多與孔子共同志向的後輩。
在某一些人的眼中,或許孔子也不過是另一個移山的愚公,誰在乎呢?
只要精神不滅,終會世界大同的一天。
君子是要開創大同的人,又怎能停留在名利權勢中呢?
所以孔子對君子的告戒:不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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