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四)在止於至善_01

「止」乃「拳拳服膺」的意思。

「至善」是指完美的境地，最良好、最完美的社會環境。

「止於至善」者，依循天理，帶領眾人走向至善至美的大同世界。

當我們說「天」的時候，很飄渺；講順天、合天，又當如何為之？

當我們說「仁」，若不反省內觀，什麼是仁？

當我們講「義」，若沒有義行，也只是耍嘴皮子而已。

所以，聖人把大同世界的藍圖留下了，就是要讓明明德、親民有個落腳處，故：

明明德，親民是止於至善的落腳點，止於至善則是明明、親民的著眼點。

1. 衣錦尚絅：

《詩》曰：「衣錦尚絅」，惡其文之著也。 故君子之道，闇然而日章；小人之道，的然而日亡。 君子之道：淡而不厭，簡而文，溫而理，知遠之近，知風之自，知微之顯，可與入德矣。

﹝中庸‧33﹞

詩經說：「穿錦衣時，外加罩衫。」這是因為不喜歡錦衣太顯眼耀目。 所以君子之道，言行平淡不顯著中，品格日益章顯；小人之道，外在言行很亮麗，相處的日子久了，就越是覺得其品德的匱乏。 君子之道是：言行平淡卻真實，故不厭煩，簡單而明郎，溫和而且有條有理有原則，知道遠大的目標從眼前這一步走起，知道德風的散播必然是從自己開始的，知道再微小的念頭都會現在言行之中，可以憑藉這個君子之道，來進入德性的涵養。

「衣錦」比喻君子懷著遠大的志向、抱著偉大的願景——大同世界。

「絅」是一種半透明的薄紗，古代有修養的人穿華麗的錦衣時，用這個薄紗罩住，以淡化耀目的光華。表示平淡真實的德行。

「惡其文之著」就是說，君子討厭誇誇其談，實無作為。光說不練，說得再好聽也是空洞不實的東西，不如實實在在的真誠，把心中嚮往的理想一步一步的實踐，讓大同世界實現出來。

所以偉大的志向（錦）是在裡面的，表現在外的是實在的東西（絅）。

君子之道與小人之道不同點，就是：君子之道沒有太多華麗的言語，但和他在一起，就慢慢受到他的影響，品德就提升了；小人之道就相反，講得很美好，但觀其言行作為卻越覺無趣，言語中的理想是永遠不能實現的夢幻。

所以要我們當憑藉著樸實的君子之道來入德。

昨天我兒子拿著绑着繩子的玩具在空中轉圈圈，看到妹妹走在前面，就作勢要打妹妹，結果真的就把玩具敲到了妹妹的頭上。妹妹馬上就哭了，我在他們後面看到了嚇一跳，就叫女兒過來幫她揉。

回想過去更糟，只會站在那裡看，口裡說說，不會有所動作。

我太太是怎麼對待孩子的呢？比如女兒摔跤了哭，她趕緊跑過去，抱在懷裡，幫她揉摔痛的地方。我就只會站在那裡叫她過來，她過來了才幫她看，所以我太太常提醒我：「過去抱一抱她！」，我在反省，我是不是木頭人？

所以孩子有事會找媽媽，不找爸爸，就是因為爸爸大道理很多，媽媽卻是實際有所作為的，雖然會生氣會罵人，但有實際動作。

現在的我算是有進步了，會有點動作出來，就是因為太太提醒了，才有所轉變。

我们看孔子的两句话：

子曰：「巧言令色，鮮矣仁！」

﹝論語‧學而‧3﹞

孔子說：「花言巧語、善於做作討好他人的人，很少有仁愛之心。」

子曰：「剛、毅、木、訥，近仁。」

﹝論語‧子路‧27﹞

孔子說：「剛強、堅毅、樸實、話少，很接近於仁。」

天下的安定，是示現和模範，引領和帶動的果效，如果講講道理就能達到世界大同，世界早就大同了。

必定是有剛強的意志，堅毅的心志，實事實辦的作為，少言納諫的美德，這樣來落實聖賢之道，來接近仁義之道，才是大同世界的基石。

與其說「鮮矣仁」是「很少有仁愛之心」，不如說「很少會懂得用仁心說話辦事」，因為沒有用仁心，所以說出來的話，很婉轉但很膚淺，做出來的表情，很好看但也很表面。

聖人說話就一定是直來直往的單刀直入嗎？表情總是嚴肅而不苟言笑的嗎？

「巧言、令色」怎麼去定義呢？

聖人也會說好聽的話，那叫著巧言嗎？聖人看起來都很溫和，很平易近人，怎會老板著臉，那是「令色」嗎？

是不是「巧言、令色」？判定點在「仁」。

說話好聽，說好聽的話，都要出自仁心；不是出自仁心的言語表情，帶有某種人心巧思的都是「巧言、令色」。

同樣的，剛毅木納就一定是接近仁道的嗎？

如果是這樣，曾子算是剛毅木納的人，孔子、孟子呢？豈不是巧言令色之輩了嗎？

如果不以「仁」為基準點，剛毅木納等餘仁嗎？孟子辯才無礙，豈不是不仁了？

與其說「近仁」是「接近仁」，不如說「去親近仁」。

用剛毅木納來親近仁道，用剛毅木納的精神落實修行，讓自己越來越接近「仁」。

話說回來，「衣錦尚絅」帶出來的意思很多，其中「止於至善」的大同觀，是錦衣，是要藏在心裡的美好理想，樸實無華的實在功夫，是仁心、道心演化成為德行、準則的功夫所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