掃天下始於掃一室
- Stone Tai
- 4天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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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

東漢時期,汝南郡平輿縣的陳蕃,字仲舉,自幼便展現出不凡的志向。他的家族在當地頗有聲望,曾祖父曾擔任河東郡太守,家族的榮耀深深烙印在陳蕃心中。十五歲那年,陳蕃獨自居住在一間簡陋的書房中,窗外的庭院雜草叢生,落葉堆積如山,宛如被世人遺忘的角落。然而,陳蕃對此毫不在意,他整日沉浸於書海,思考著如何拯救蒼生、平定天下。
一日,父親的摯友、同郡人薛勤前來拜訪。踏入陳蕃的居所,薛勤不禁皺眉。庭院中雜草瘋狂生長,仿佛要將整個空間吞噬;落葉堆積如山,每一步都發出「沙沙」的聲響。推開書房的門,只見陳蕃正坐在滿是灰塵的書桌前,書桌上堆滿了書籍和紙張,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。
薛勤清了清嗓子,問道:「孺子何不掃除以待賓客?」陳蕃抬起頭,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。他微微一笑,回答道:「大丈夫處世,當掃除天下,安事一室乎?」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,在薛勤的耳邊炸響。薛勤愣住了,他沒想到陳蕃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宏大的志向。他打量著陳蕃,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和期待,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一個孩子說出如此有抱負的話來。
「此子有澄清天下之志也!」薛勤心中暗自讚歎,他意識到,陳蕃雖然年紀輕輕,卻已經有了不同於常人的遠大抱負。
《后汉书·陈藩传》
陳蕃的志向在這一刻得到了薛勤的認可,但同時也引發了後人對於「掃天下」與「掃一室」之間關係的無盡思考。

時間來到清朝,清代文學家劉蓉年少時在養晦堂西側一間屋子裏讀書。這間書房簡樸而寧靜,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木地板上,為劉蓉的讀書時光增添了一份寧靜與祥和。然而,有一天,劉蓉在書房中踱步思考時,不小心被地上的一個窪坑絆倒,他一個踉蹌,差點摔倒在地上。劉蓉心中一驚,連忙穩住身形。
他低下頭看了看那個窪坑,心中有些不悅,但又覺得這不過是個小小的坑窪,不至於影響他的讀書生活,便沒有放在心上,繼續在書房中思考問題。此後,劉蓉常常在書房中踱步,每一次經過那個窪坑,他都會被絆一下,但隨著時間的推移,他也逐漸習慣了這種感覺,仿佛那個窪坑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。
直到有一天,劉蓉的父親來到書房,看到地上的窪坑,不禁皺起了眉頭笑着说:「你连一间屋子都不能治理,凭什么能治理好国家呢?」他叫來僕人,讓他們將窪坑填平。僕人很快將窪坑填平了,劉蓉看著平整的地面,心中有些疑惑,但也並沒有多想。
然而,當父親離開後,劉蓉又在書房中踱步起來。當他走到原來窪坑的位置時,習慣的力量讓他不自覺地又抬起腳,試圖邁過那個不存在的障礙。他心裏一驚,覺得這塊地方似乎突然高起來了,低頭看,地面卻是平平整整。以後踏這塊地,仍舊還有這樣的感覺。又過了好些日子,才慢慢習慣。
唉!習慣對人的影響,是非常厲害的啊!腳踏在平地上,便不能適應坑窪;時間久了,窪地就仿佛平了;以至於把長久以來的坑填平,恢復到原來的狀態,卻認為是阻礙而不能適應。所以說君子做學問,最重要的就是開始時需謹慎。
《習慣說》
苔痕階前見本性,簷雨滴穿說習行
一、習性為鏡:從窪坑到天下的啟示
少年劉蓉在西廂書房踱步誦讀,足下凹陷的尺許窪坑日日絆足,卻在習慣中渾然不覺。直至老父填平坑陷,青磚復歸平整時,他竟覺地面突兀如丘陵,方悟「習之中人甚矣哉」《養晦堂文詩集》。這方寸間的窪坑,恰似人性初始的素樸本真,在歲月踐履中漸漸踏出深淺不一的痕跡。
同一縷晨光下,東漢陳蕃面對薛勤「孺子何不灑掃以待賓客」的責問,昂然以「大丈夫當掃除天下」應對。稚氣未脫的豪言,猶如初春枝頭未綻的花苞,尚未懂得「一室之不治,何以天下家國為」《後漢書·陳蕃傳》的深意。兩位古人,一者困於足下窪痕,一者醉心天下風雲,卻在千年後隔空映照出人性修行的兩重境界。
二、本性如璞:孔孟論性中的微光
「性相近也,習相遠也」《論語·陽貨》,孔子的喟嘆穿過春秋煙雨,道破人性初始的純粹與後天習染的迷障。孟子承此心燈,以山徑為喻:「介然用之而成路,為閒不用則茅塞之矣」《孟子·盡心》。仁義禮智信五常之德,恰似林間小徑——時常循正道而行,則荊棘自開;若放任荒疏,則善性終將湮沒於貪嗔茅草。
晨露未晞的魯國庠序中,柳下惠與盜跖同窗共讀,共沐禮樂教化。然柳下惠「坐懷不亂」的慎獨功夫,終使其成為「聖之和者」;盜跖卻縱慾如「心如湧泉,意如飄風」,淪為莊子筆下「脍人肝而餔之」的巨惡(《莊子·盜跖》)。這對兄弟猶如栽於同畦的竹苗,因向日或背陰的選擇,終成淩霜勁節與枯槁蒿萊的天壤之別。
三、習以成性:從灑掃庭除到經世濟民
「學而時習之,不亦說乎」《論語·學而》,夫子開卷第一語,便將「習」字鐫刻為儒門心印。晨昏定省的孩童,在「父母呼,應勿緩」的叮嚀中,將孝道化為捧茶掖被的自然;寒窗苦讀的士子,於「非禮勿視」的規箴間,將禮義融作揖讓進退的風骨。正如曾子臨終猶念「而今而後,吾知免夫」《論語·泰伯》,畢生戰兢於「傳不習乎」的自省,方能在竹席易簀之際,將聖學真諦化為生命絕響。
王陽明龍場夜雨中的頓悟,恰為此理作註:「知孝悌而不事親敬長,如聞惡臭卻不掩鼻,豈是真知?」《傳習錄》陳蕃若早悟此道,當知「掃天下」的偉志,須自拂拭窗前塵埃起始;劉蓉窪坑填平後的恍惚,正是破除習氣必經的陣痛。正如孟子描繪的「大丈夫」,既要「居天下之廣居」的眼界,更需「富貴不能淫」的定力(《孟子·滕文公》)。
四、習行如鑿:滴水穿石的功夫
簷前雨滴年復年鑿石成臼,正如童子晨昏問安的孝行,看似細微卻能養就仁心。張載少年讀《中庸》「雖愚必明」句,以夜夜燃香默坐的功夫,終成「為天地立心」的關學宗師;范仲淹「斷齏劃粥」的苦修,將「先憂後樂」的胸懷刻入每口薄粥。這些聖賢足跡,皆印證《禮記·學記》「蛾子時術之」的深意——幼蟻銜土不息,終能築成巍峨蟻垤。
當代學子燈下展卷時,紙頁間不僅流淌著「博習親師」的古訓,更閃動著「知行合一」的靈光。那些被母親輕掖被角的夜晚,那些向師長躬身問安的清晨,皆是涵養心性的道場。正如禪門「喫茶去」的公案,儒家「灑掃應對」的功夫,俱在提醒:聖賢境界不在雲端,而在當下舉手投足之間。
結語:習行處皆是性天風月
推窗見月是學,踏月而行是習。從劉蓉窪坑到陳蕃掃帚,從柳下惠坐懷到曾子易簀,千年儒門傳承的,正是這份「造次必於是,顛沛必於是」《論語·里仁》的踐履精神。當我們在晨曦中為父母奉上一盞溫茶,在暮色裡為父母輕掖被角的細心,恰似《禮記》『冬溫而夏凊』的千年叮嚀。便是以最樸素的方式,在人間栽種聖賢心性的蓮花。這或許正是《中庸》「致廣大而盡精微」的真諦——在無盡的習行中,讓每個平凡瞬間,都成為通向性天朗月的階梯。
為青少年書:
苔痕上的小腳印:習慣養成記
一、你的腳印會「說話」
想像一下,你的書桌旁有個小坑,每天寫作業時椅子總會「咯噔」一下。時間久了,你甚至覺得這搖晃感很「親切」——就像劉蓉書房裏的窪坑,絆腳卻成了習慣。直到爸爸填平它,你才驚覺:「原來平穩的感覺這麼棒!」
這就像我們總愛把書包亂丟,媽媽說「快收好」時還嫌嘮叨。可某天認真整理後,出門前再也不手忙腳亂找作業本,才懂「好習慣是挨罵的美國隊長盾牌」。
二、每個人都是「變形金剛」
孔子說「大家本性差不多,習慣讓人變不同」,就像剛買的樂高零件都是散的,組裝方式決定它變成飛船還是城堡。
正向組裝就像每天花10分鐘背單詞,半年後才能看懂英文歌詞;隨意亂拼就像總說「等一下」的你,到期中考就把自己名字改成「布慧(不會)」。
孟子用「山間小路」比喻超酷:經常走的路越踩越寬,比如堅持煎雞蛋,越煎越好看;荒廢的小徑很快長滿雜草,就像三個月不扎馬步,一扎就腳軟。選擇權永遠在你手上!
三、從「掃一屋」到「闖天下」
東漢陳蕃的故事超有梗:他豪氣說要「掃平天下不公」,卻被吐槽:「你連自己房間的蜘蛛網都不掃!」這就像我們總幻想成為超級英雄,卻忘記英雄也要每天整理裝備。
現實版英雄日常,是早晨對爸媽說「早安」,晚上幫收碗筷,這是「孝道基本功」;把「謝謝」「對不起」掛在嘴邊,像遊戲裏積攢「禮貌值」;寫完作業才刷手機,比通關Boss更需要自律力。
王陽明說得超直白:「知道要孝順卻不行動,就像聞到臭豆腐卻說「我不嫌棄」——身體明明在後退啊!」
四、小堅持,大改變
屋簷的水滴十年能滴穿石板,你的小習慣也會悄悄改變人生軌跡:
範仲淹套餐:把零用錢分三份(儲蓄/消費/愛心),培養「斷齏劃粥」般的規劃力;
螞蟻建築師:每天背5個單詞/做10個仰臥起坐,像《學記》裏築巢的小螞蟻,用微小堅持建知識大廈;
掃地機器人模式:設定每天15分鐘「整理時間」(書桌/心情/錯題本),讓生活自動升級。
等到下次媽媽提醒你收拾房間時,就可以酷酷地說:「『掃天下』的基本功,我已經練很久了!」
少年修行指南
真正的成長不在驚天動地,而在這些瞬間:
鬧鐘響後數到3就起床的果斷;
掉地上的東西不再是透明的,「我來收拾」的責任感;
打遊戲時,團隊默契比輸贏重要,朋友才會越打越多。
遊戲裏升級要打小怪,人生的「大Boss」也要靠日常小任務積累經驗值才打得過。從今天開始,把你的每個選擇當成塑造未來的3D印表機——畢竟,「你怎樣過一天,就怎樣過一生」。
經典原文:
子曰:「性相近也,習相遠也。」
《陽貨2》
孔子說:「人的本性是相近的,衹是後天的習染使人們之間相差甚遠了。」
孟子曰:「山徑之蹊閒,介然用之而成路。為閒不用,則茅塞之矣。」
《盡心下67》
孟子說:「山坡上的小路間,經常去走它就變成了一條路;只要有一段時間不去走它,又會被茅草堵塞了。
「學而時習之,不亦說乎」
《論語·學而1》
「學到的聖賢知識而時時踐習於生活中,不是很喜悅的事嗎?」
曾子有疾,召門弟子曰:「啟予足!啟予手!《詩》云『戰戰兢兢,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。』而今而後,吾知免夫!小子!」
《泰伯3》
曾子生病,把他的弟子召集過來,說道:「看看我的腳!看看我的手!《詩》上說:『戰戰兢兢,好像面臨著深淵,好像走在薄薄的冰層上。』從今以後,我知道自己可以免於犯過刑戮了!小子們!」
故《大學》指個真知行與人看,說『如好好色,如惡惡臭』。見好色屬知,好好色屬行。只見那好色時已自好了,不是見了後又立個心去好;聞惡臭屬知,惡惡臭屬行。只聞那惡臭時已自惡了,不是聞了後別立個心去惡。如鼻塞人雖見惡臭在前,鼻中不曾聞得,便亦不甚惡,亦只是不曾知臭。就如稱某人知孝、某人知弟。必是其人已曾行孝、行弟,方可稱他知孝、知弟。不成只是曉得說些孝、弟的話,便可稱為知孝、知弟?
《傳習錄》
故《大學》指個真知行與人看,說‘如好好色,如惡惡臭’③。見好色屬知,好好色屬行。只見那好色時已自好了,不是見了後又立個心去好;聞到腐臭是知,厭惡腐臭是行,人也是一聞到腐臭就自然厭惡了,並非聞到之後而又另生出個心去討厭它。如果那個人鼻子不通,那就算是看到腐臭的東西擺在面前,他的鼻子聞不到,也不會太厭惡,因為根本沒有認識到臭。再比如,我們說某人知道孝順父母、尊敬兄長,一定是這個人已經做了一些孝順、尊敬的行為,才可以說他知道孝順、尊敬的道理。難不成,只因為他會說些孝順、尊敬的話,我們就認為他孝順、尊敬嗎?
居天下之廣居,立天下之正位,行天下之大道;得志,與民由之;不得志,獨行其道。富貴不能淫,貧賤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,此之謂大丈夫。
《孟子·滕文公》
居住在天下這麼廣闊的空間,站在天下最正確的位置,走著天下最光明的仁義之路;得志之日,帶領百姓一同走這條路;不得志之時,一個人也要走這條路。富貴不能引誘他,貧賤不能改變他,威武不能壓服他,這樣才叫作大丈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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