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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淵問仁(六)

  • 作家相片: Stone Tai
    Stone Tai
  • 2023年6月15日
  • 讀畢需時 9 分鐘

顏淵問仁。

子曰:「克己復禮為仁。一日克己復禮,天下歸仁焉。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?」

顏淵曰:「請問其目。」

子曰:「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。」

顏淵曰:「回雖不敏,請事斯語矣!」

《顏淵.1》

我們繼續談四勿,今天是顏淵問仁最後一個貼了:

孔子說「視思明」,意思就是看要看得明白,明白的意思是:明白自己可以做什麼、該做什麼。

媽媽看孩子有困難、有需求就幫助、滿足孩子,讓孩子能正常快樂的成長。

醫生有一個習慣,比如看到朋友點餐點半天還拿不定主意,就會知道這個人膽出問題了,可以給他吃一些調理肝膽的葯吃吃,讓他找回身心的健康。這是醫者的眼界。

國醫的眼界是從個人看國家,知道國家出了什麼問題,要投什麼葯救國救民。

聖人的眼界是從個人生死看價值,世上沒有誰能不死,但還在生時,做人可無價值乎?所以幫助百姓了解天,希望百姓都能合天。


孔子說「聽思聰」,就是聽要聽得明白,喚起自己良知來救人於困苦。

聽到別人埋怨,知道這個人心不平衡,內心有苦,要能勸勉、幫助他離苦得樂。

是非,聽在是非人的耳裡是是非,聽在明白人耳裡是訊息,聽在聖佛耳裡是內心的吶喊。是非人聽到就會制造是非騷亂,聖佛聽到就會解救苦難。


《太誓》曰:『天視自我民視,天聽自我民聽』

《孟子‧萬章上‧5》

《周书‧泰誓中》周武王說:『上天的看法,出自我人民的看法,上天的听闻,出自我人民的听闻。』


從武王引述的這句話中,我們知道聖人之所以和凡夫不一樣,就在於一個心,聖人的心擺在百姓身上,去視、聽百姓之需求,而以仁慈之心為百姓服務。

觀世音者,能觀世音之疾苦者為菩薩。

聲音會很自然的傳到耳裡,我們沒辦法不聽,但我們能擺正心態,聽出真正的心聲,啟動仁愛的動力,這才是入世的君子。

色彩斑斕、五光十色的世界令人目眩神迷,在聖人眼中無非是滾滾紅塵,只因站的位置不同。


孔子說「言思忠」,君子說的話是否忠信,是否說一套做一套?

忠就是專注於自己所從事的聖業,所說的都不偏離。顏回跟着孔子推行仁道於天下,所說的一切有沒有違背自己的所推行的?

司馬牛問仁,孔子說「仁者其言也訒。」言語謹慎,行仁的君子不隨便說話,所說的話一定不離仁義。


子罕言利,與命,與仁。

《子罕‧1》

孔子很少談及利益之事,都在說天命和仁義。


很少談利益的意思,就是很少說相對的道理。

世間本就是相對,有好就有不好,有長就有短等等。

有人說有對比就會有進步,意思是說有競爭就會有進步,社會的進步是緣自於競爭。但儒家說進步,不見得一定要有競爭,而是發自本性之五常之德,就有動力了,無須靠比較、比對來刺激,才能有所進步。

所以孔子不會說「行善就會有善報」這類的話,而是告訴我們,善是本性的內涵,說這是天賦於我們本性自然之德性。

引導我們了解天之道,實踐人之道,就是仁道。天之道、仁是絕對的真理,沒有相對的。

有人會說,有仁就有不仁,哪裡沒有相對?


孟子曰:「君子所以異於人者,以其存心也。君子以仁存心,以禮存心。仁者愛人,有禮者敬人。愛人者人恆愛之,敬人者人恆敬之。有人於此,其待我以橫逆,則君子必自反也:我必不仁也,必無禮也,此物奚宜至哉?其自反而仁矣,自反而有禮矣,其橫逆由是也,君子必自反也:我必不忠。自反而忠矣,其橫逆由是也,君子曰:『此亦妄人也已矣。如此則與禽獸奚擇哉?於禽獸又何難焉?』是故君子有終身之憂,無一朝之患也。乃若所憂則有之:舜人也,我亦人也。舜為法於天下,可傳於後世,我由未免為鄉人也,是則可憂也。憂之如何?如舜而已矣。若夫君子所患則亡矣。非仁無為也,非禮無行也。如有一朝之患,則君子不患矣。」

《離婁下‧56》

孟子說:「君子和一般人不同的地方,就在於居心不同。君子心裏老惦記著仁,老惦記著禮。仁慈的人愛護他人,有禮的人敬重他人。愛他人的人,別人總是愛他;尊敬他人的人,別人總是尊敬他。假如這裏有個人,他對待我蠻橫無禮,那君子一定反躬自問:我一定不夠仁愛,一定不夠禮敬,不然,這種態度怎麼會來呢?反躬自問後仍然覺得,我已經仁愛了,已經夠禮敬了,那人的蠻橫無禮還是原樣,君子一定又反躬自問:我一定不夠忠信。反躬自問後仍然覺得,我已經忠信了,那人的蠻橫無禮還是原樣,君子就會說:『這不過是個妄人罷了,這樣不講理,那和禽獸有什麼區別呢?對於禽獸又有什麼好責備的呢?』所以君子有長期的憂患,卻沒有突發的憂患。但是,下面這樣的憂慮是有的:舜是人,我也是人。舜為天下人所效法,能流芳百世,我卻仍然不免是個普通人。這個才是值得憂慮的事。有了憂慮怎麼辦呢?盡力向舜學習罷了。至於君子的別的憂患,可是沒有的。不是仁義的事不幹,不合禮節的事不做。即使有突發的憂患,君子也不以為痛苦了。」


孟子說的這個道理,我們細細體會。

一般上來說,對待他人以禮,別人也會有禮貌,但聖人不以此為絕對的真理,所以就不會有所盼望,更不會有所要求。

別人對我們無禮,君子會如何?就會反省自己有沒有偏離了仁心和禮敬,發覺自己還是保守着仁心和禮敬,就會再反省,自己有沒有因為他人的無禮而失了守好自己仁心和行禮的態度?這種專注修習自己仁心和執禮的行為叫「」。

君子本就是修「明明德、親民」,啟發自己本性五常之德來對待他人,不因他人的蠻橫無禮而改變自己的宗旨,當然在修習的過程中,難免會道心不守而偏離了,所以要時常反省。

反省就是重新提醒自己是否有離開了中道?有的話就改正。

所以君子的學習,就是不斷「上達」,向天之道,向聖人學習,不會去和凡夫比較誰比較優劣。

比較的心是相對的心,不是本心。

君子難道會跟一個蠻橫無禮的人比較,認為自己很偉大、很高尚、很有德行?沒必要,這不無聊嗎?

從孔子和孟子的話中,我們就更能理解「言思忠」的意思。

也讓我們了解,學習聖人之道,非禮勿言,不守好自己的本心、本位,最好別說話,否則一說就錯。

領導到基層視察工作,晚飯安排在一牧民家。

領導客氣地讓牧民先進門,牧民受寵若驚說:「還是領導前面走,我們放羊的,在牲口後面走慣了。」

領導聽後不悅,鄉長連忙請領導坐定,並吩咐牧民趕緊上菜,牧民端上一盤醬骨頭放在領導面前。

領導酷愛醬骨頭,一邊啃骨頭一邊客氣地說:「味道不錯,簡單點就行了,不要搞的那麼複雜嘛!」


牧民忙說:「哪里,哪里,不值幾個錢的東西,平時這都是給狗啃的。」

領導頓時臉色下沉,鄉長見狀招呼牧民坐下來多吃飯少說話。

牧民卻說:「領導先用,俺不忙,每天這個時候我得先喂狗,都習慣了。」

鄉長氣急,呵叱道:「你會不會說話?」

牧民哭喪著臉說:「俺是放羊的,一生都只會和畜生說話……」
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
這位牧民把自己的牧民的本位守得很堅固,他不是跟人說話,也不是在暗有作用的說領導是畜生,他只是在說自己的話,遇到這樣的活寶,領導還能怎樣?


中庸云「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,行而世為天下法,言而世為天下則。」

《中庸‧30》

中庸說:「君子的動向是天下人共同的道路,行為是天下人要效法學習的,說的話是天下人共同的準則。」


總的來說,視聽是由外而內,而言動是由內而外的,然而無論是由外而內又或由內而外,都必須經過心的運轉,是善或不善就看此心存何物。

像孟子說存「仁」、存「禮」,則一切合乎仁與禮;若存對待則無論入或出都將是是非而已。

一切合乎於禮,守中不偏離,君子的言行就將是天下人所效法的法則。


道德仁義,非禮不成,教訓正俗,非禮不備。分爭辨訟,非禮不決。君臣上下父子兄弟,非禮不定。宦學事師,非禮不親。班朝治軍,蒞官行法,非禮威嚴不行。禱祠祭祀,供給鬼神,非禮不誠不莊。是以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。 鸚鵡能言,不離飛鳥;猩猩能言,不離禽獸。今人而無禮,雖能言,不亦禽獸之心乎?夫唯禽獸無禮,故父子聚麀。是故聖人作,為禮以教人。使人以有禮,知自別於禽獸。

《禮記‧曲禮上‧8》

仁義的品德,沒有禮是不能成就的;教導訓誡人民端正風俗,缺乏禮就不能完備;論辯爭執,缺乏禮就不能解決。君臣、上下、父子、兄弟之間,缺乏禮就不能定位。為學習仕宦所需的知識而服侍師長,缺乏禮就不能親密融洽。整肅朝班治理軍隊,官員到位執行法令,缺乏禮就沒有威嚴。向 上天祝禱祭祀,供奉神靈祖先,缺乏禮就不會顯得虔誠和莊重。因此君子以恭敬、節制、退讓來彰顯禮。 鸚鵡能說話,始終是飛鳥;猩猩會說話,也始終是禽獸。現在作為人而缺乏禮,即使能說話,不也是禽獸的心態嗎?只因禽獸無禮,所以父子才共一雌獸。因此聖人興起,制定禮來教育人,使人們有禮,知道將自己與禽獸區別開來。


聖人因為人無知,就制禮以教百姓,讓百姓習禮以明天理。禮是天理之節文,就是實踐在生活中的天理,能在日常中實踐天的道理,是何其榮興的事,但為何人往往因禮而生厭煩?豈不可惜?

實踐禮,就是行天道,以後非聖即賢,放着聖賢的路不走,卻要做一個凡夫,這有智慧嗎?


回雖不敏,請事斯語矣

這句話,有幾重意思。

第一,讓我們看到古人尊師的禮儀,是非常嚴謹的表現在言行當中。

弟子向師父請教後,必要有所回應,不可默不作聲,這也是禮。所以,顏回得到孔子的教誨後,回應表示感謝。

禮是實踐的道理,不只是知識而已,顏回實踐給我們看。


第二,顏回稱自己不聰敏,其實是虛懷若谷、君子風的示現。

孔子常告戒弟子不要驕泰,要「忠信」,忠誠信實的實踐道理。當人能把心低下來,就能接受教誨,如果貢高自大,再好的道理都不能接受了,有何益處?


第三,是向老師表明意向。

向老師請教了,老師也指導了,向老師表示會謹遵教誨,是學生向老師表明自己往後的的意願。

這是讓老師知道自己明白了,知道要怎麼做了,安老師的心。

常看老師教學生,問:「明白了嗎?」

標準答案:「明白了。」

老師不放心,又問:「說說明白了什麼?」

學生:「。。。。」

老師就知道學生還沒明白。

如果學生回答,就像鸚鵡學語一樣,老師能放心嗎?

學生真的明白,就會很具體的說要怎樣做。

老師聽了就知道學生完全明白了,只是須要多看看是不是真的會做而已。


再一點就是,問是祈請,所以最後是正式的請求老師,允許自己參與聖業的行列,可能當時孔子只是點點頭沒說話,允許了顏回參與到聖賢的行列中。

由於只是點點頭,所以章句就沒出現什麼話語。


後記

語言文字的記載總是很平面的,所以顏淵問仁這一章句,只看文字,沒什麼感覺,或許嘗試讓文字有些畫面:

顏回跟在孔子身邊學習很久了,周遊列國回魯後的一天,顏淵向孔子請示:「老師,請問要如何而為,才能使到天下人都恢復仁心?」。

周遊列國,孔子找不到哪個君主有意推行仁道於天下,雖然孔子和弟子們都盡力了,但要改變他人是非常困難的,由其在春秋亂世的人,心已經被利益蒙蔽了,一切手段無非只是用在如何獲得更多,如何壯大自己等利益的意圖上,道德倫理已經是工具而不是良心的啟迪了。

孔子很了解顏回,知道顏回還想做些什麼來推行仁道,雖然他也很清楚,已經不用去想在諸侯之間覓得聖主明君來輔佐。

但顏回還是不甘心,覺得除了這條路,難道就沒有其他推行仁道的方法了嗎?那麼學了聖人之道,要做什麼呢?有什麼可以做呢?

孔子說:「推行仁道在於先克制自己的人欲,提升自己的人格,突破自己的困難,在禮約中復活自己純善本性,素其位而由仁義行。一旦做好這點,天下就會回歸仁愛美好。行仁道於天下,是自我要求、自我提升,由我開始,難道教導別人就能使天下歸仁嗎?」

顏回點頭表示明白,其實顏回已經是把這點做得很好了,只是推行仁道至今,可說是遇到了瓶頸,似乎只能整理學說、留傳下去希望有一天時機到了,後人知道怎麼做。

顏回覺得很有必要請老師指點一下,行仁的最基本要如何實踐,免得後世的人都不會,又或把宗旨、方向弄錯了。

所以顏淵又問:「請問夫子,可否說說為仁的條目?」

孔子看了顏回一眼,明明顏回很清楚,為什麼又問?但馬上就明白了這個弟子的用心。

於是孔子說:「不合乎禮的不看、不合乎禮的不聽、不合乎禮的不講、不合乎禮的不動。」

由於顏回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人,所以孔子很簡略,重點說一下,並沒有詳說。

顏淵說:「回我雖然不聰敏,但會把夫子所講的用心去落實。」

孔子點了點頭。

雖然顏回想到要留下什麼的這個方法,不見得是最好,最有智慧的,但卻是很有必要的。

其他弟子或是後世的賢良們,不見得個個都是智慧超群之輩,有更多是實在老實的人,希望無論智慧高低,都能實踐老師的教導,這樣就好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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